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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私下相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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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私下相邀

星夜悄然而至,公主府後花園內,夜宴已開。

彎月高懸,琴音淙淙。

□□環繞,暗處流水泠泠,與琴音相佐,仰頭而望,點點星光映長空。

月臺之上,圍屏相隔,男客與女客不相見,卻也能互相聽到對方的說話聲。

危靜顏給了身後的丫鬟喬幽一個示意,將桌上果酒換成了清茶。

她日間已和公主喝了兩杯,不適合再貪杯。

底下,琴音絕,歌舞起,霞衣旋轉柳腰輕,管弦清奏鶯舌囀,雖是賞心悅事,她亦提不起幾分興趣來。

歌舞難靜心,她總時不時地需要應承附和他人幾句,臉上的微笑沒功夫放下來。

好在她身邊的危靜姝經過公主侍女的警告,沒再多言,給她省了不少心。

夜宴已至中程,先前來請她的公主身邊的侍女輕步踱至她身側,借著倒茶之舉,往她的手心裏塞了一張紙條。

危靜顏以為公主有急事,四下掃了一眼,見沒人註意到她,迅速看了一眼紙條。

“桃株含露,丹彩灼目,虛左以待,邀君共賞。”

紙條攢成一團,握在手中,心卻亂做一麻。

紙上字跡並非公主所寫,反而看著像是……

她輕聲問侍女道:“何人交與你的?”

虛左以待,左為尊,若真是他,言語之間是否對她太過客氣了?

無論尊卑權勢,她遠不及他,卻是無半點輕視。

侍女湊近她,小聲回道:“慎王親衛囑咐,要奴婢親自交給危小姐。”

公主府侍女,慎王親衛,皆能信任。

危靜顏沒了顧慮,桓筠禎相邀,於情於理,她都該赴約。

然而,她又不免糾結。

黑燈瞎火的,根本不適合應邀,更別提賞花了。

頂多能賞個花影,暗乎乎的,有什麽好看的。

她還沒聽過月下相邀賞桃花的,賞月不是更應景嗎?

即使今晚之月不夠皎潔明亮,總比看不清的桃花要好。

莫非這就是桓筠禎潔身自好的原因?

危靜顏凝眉回想著,似乎也不對,雖說他不怎麽會選相約的場景,本人卻是風華月貌,謙和似玉,俊美無儔的,加之他待人溫和,不論尊卑,若非他堅定,多的是人不想他潔身自好。

多想無益,到這一步了,她是必須要前去的。

她淺淺一笑,起身赴約,剛一有動作,危靜姝就開口了。

“姐姐這是要去哪?”

安靜良久的人不安分了起來,危靜顏略感勞神。

她頓了一頓,說道:“一點私事,不便相告,辦完就回。”

若告知了她,今晚回去之後,國公府的人便都知曉了,明早就會有人仗著長輩的威風來訓斥她。

她並不想浪費過多的精力跟國公府的人周旋這些小事。

她有意遮掩,危靜姝不依不饒,理直氣壯地:“我也要去,你若不帶著我,就是信不過我,你我姐妹,姐姐該不會要寒了妹妹的心吧?”

危靜顏笑了笑,好言相勸道:“妹妹,這兒不是國公府,你我說了不算,我信不信你不要緊,你會不會因為橫插一腳而寒了貴人的心,才是你該考慮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又是這一招,借別人的勢來壓她。

危靜姝心有不服,但終究不敢在公主府得罪人,她連宴會的請帖都沒有收到,若在此地起了爭執,危靜顏不站在她這一邊,其餘人估計也不會理會她。

從小便是如此,只要有危靜顏在,她危靜姝就沒有出頭的機會。

她甩袖坐了回去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心中的惱火丁點未消。

人走了好一會,她也沒什麽心思觀賞戲臺上的戲曲,眼神飄虛地四下觀望,圍屏另一側的聲音,隱隱約約地傳入耳中。

“慎王殿下呢……”

“……不勝酒力……休憩……”

只言片語拼湊著,危靜姝瞬間就想明白了。

什麽私事,原來是去跟三皇子幽會,她就是在防備她,什麽好事都不肯帶上她。

危靜姝暗恨著,她趁著無人註意她,悄摸著起了身,從席間退下,朝危靜顏離開的危靜顏走去。

**

即使在熟悉的公主府,危靜顏也沒有打算獨身赴約。

她帶著喬幽來到了公主府的桃園。

花影隨微風搖曳,陣陣清香縈鼻。

她環顧左右,沒尋著人,便倚著粉墻,靜候桓筠禎的到來。

黛瓦粉墻之後,一聲輕咳,先引起她的註意,而後花窗的另一頭傳來話語聲。

“孤在此處,不必找了。”

危靜顏順著花窗望去,桓筠禎靜立在墻的另一邊。

她疑惑著望著人,問道:“誠意相請,為何又隔墻相會?”

花窗之後,桓筠禎提著琉璃燈盞,整個人蒙上一層光暈,與黑暗分隔開來,加之他那風神軒朗的面容,一時讓人移不開眼。

他薄唇輕揚,柔聲答道:“日間匆匆一別,心有惦記,故而相邀,他人府邸,恐有隱患,有損你之名聲,故而隔墻,唐突之處,還請見諒。”

盈盈燭火,映在他的眸中,深情且迷人,危靜顏心非匪石,難免動容。

此略微荒謬的相會,莫名的博取了她的好感。

隔著一堵墻,能絕流言,他是真的站在了她的立場在思考,連危險都先為她排除出去了。

因為,流言若起,名聲有礙的應當只有她一人。

她略略側身,將身影和神情融於黑暗,嘴角的笑更是一點點褪下,回到她最舒適的狀態來。

有墻更好,卸下偽裝也能不被他察覺。

“殿下為我思慮周到,沒有見諒一說,是我該感念殿下。”

夜幕之下,月光淺淺,燈影婆娑,桃花難賞,她卻覺得不枉此行了。

以假意博真情,總是不光彩的,她應當對他更好些。

她眼角掃到桓筠禎腰間佩戴的香囊,她親手繡的,也是他舍不得戴的香囊,心情很好地說:“香囊效用如何?若不抵用,下次我找太醫幫忙,重新調配。”

尋名醫一事也要提上議程了,淺眠之癥也是辛苦,將來她替他治好了,也能讓他欠下她的人情來。

桓筠禎摸著腰間的香囊,笑道:“你親手所贈,豈會無用。”

他的聲音低沈柔和,穿透花墻,穿透黑暗,包裹著一層淡淡的溫暖,危靜顏想著,如果是感性些的人,早就會沈淪其中了。

花香愈發濃郁了,危靜顏闔眼,將心思掩蓋。

“危小姐。”他輕聲呢喃著。

“嗯。”她隨聲附和著。

“擡頭。”

她睜開眼,望向星空。

絢爛的煙花騰空綻開,如一朵婀娜多姿的七色花,盛放之後,光輝不減,流星般垂落向人間,在她來不及感嘆之際,一束又一束的沖向天際,耀眼奪目。

她所站的位置,將遠處的煙花盡收眼底。

她還來不及詢問他是否是故意為之,桓筠禎先說了話。

“桃花,好看嗎?”

焰火燃於天空,光輝撒向大地,部分藏於陰影的花現於光下。

她看見,嫩蕊含珠,粉紅的桃花嬌羞著,在風中輕輕搖曳,潮紅似霞,比胭脂紅更顯嫵媚。

煙花一升一落,桃林一明一暗,有種說不出的繾綣纏綿縈繞在四周。

“好看”二字不知為何哽在喉間,怎樣都無法說出口。

擡頭是煙花,低首是桃花,她困於花海,不知如何作答。

桓筠禎忽而嚴肅了起來,他輕喚著她,在她轉身後,慎重地凝視著她的雙眸,他說:“此處是賞煙花最佳場所,良辰美景,惟願與你共賞。”

這一刻,不知是羞澀還是羞愧,危靜顏能感受到熱意一點點爬上了她的臉頰。

她逃避般地避開了桓筠禎的視線,支支吾吾地道:“我……多謝……我亦是。”

說完,又覺著自己太慌張了,表現得不好,想找補又不知從何處開始找補。

她耳尖的緋紅換來桓筠禎的一聲輕笑,她便順勢偏過頭,避開不知所措的後續回話。

哪知,她一偏頭,正迎上了躲開了花窗窺探範圍的喬幽的眼神。

惟願與她共賞?

惟願?

這還有一個人呢。

危靜顏不經思考地朝喬幽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。

喬幽:……

她本來就沒有出聲,小姐何必多此一舉。

危靜顏很快也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餘的事,今晚的相會,她多少有些招架不住了。

白天的豪言壯語,這會都要現行了。

在真心真意面前,不露出破綻可能會比她想象中的要難。

“出來許久,煙花已散,該回去了。”

她需要些時間,來反省今晚的表現。

桓筠禎也不強留,只貼心地說:“為避人耳目,你先回,孤稍待一會再回。”

果真面面俱到,她想岔了,他能潔身自好,完全是因為他是一個品性極好的君子。

道別之後,危靜顏原路折返,心情卻比來時,沈重了許多。

而墻的另一側,琉璃燈盞飄忽著,時明時暗,三皇子桓筠禎半隱於黑暗中,就如有陰晴圓缺的月,明亮暗淡,了然於心,借光而亮,與皎潔無甚幹系。

“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?”

他的好友兼下屬程元章從暗處走了出來。

桓筠禎面無表情,難得開口解釋說:“她值得,她是安樂公主的軍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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